公子向北走
第一章 初遇
黄昏庭院柳啼鸦，记得那人，和月折梨花。
——陈亮《虞美人·东风荡飏轻云缕》
今日是定远大将军出征回府的日子，将军府张灯结彩迎来送往地十分热闹。白将军先进宫谢了恩，晚上便宴请百官酬谢同僚。
“老爷此番出征甚是辛劳了，这宴请之事妾身定会安排妥当。”夫人裴氏帮白昱脱下朝服，“今日下的请帖妾身都提了可携女眷赴宴，逍儿的亲事也该议着了，到时候你也得帮着相看相看。”
“这都是你们妇人家的事情，到时候夫人定就行了，逍儿还未及弱冠，何必如此着急？”
裴音嗔他一眼，道：“妾身要是有个女儿，也不那么着急了。”
白昱穿上待客的便服忙笑道：“这么多年是夫人辛苦了，家中诸事只有夫人一人操心，是得多个人帮忖。夫人心里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吗？”
“我有人选有什么用？还不是要逍儿喜欢才行。所以我才请各家都带了女眷来，先看逍儿有没有中意的。我们再看看，合适的就定下了罢。”
白昱从鼻子里哼一声，说道：“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还由得他挑来捡去？一天天就知道读书，偏他又生在将门！”
裴音没好气地锤白昱一拳，道：“又说气话，以前你可不是如此说的，逍儿左右不过是文弱了些，这少将军不当也罢，何苦逼他。”
“我又何尝想要逼他？只不过为他担忧罢了。”白昱叹口气，“如此文弱如何袭得将军之位？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圣恩？罢了，儿孙自有儿孙福，由他去吧。”
裴音笑道：“正是这个理儿。”
庭院里芬芳馥郁，当令花朵纷纷吐苞，嫩叶也已初长成，一派春日新景。
“爹爹爹爹，娘亲说今晚我们要去赴宴，节儿也可以去吗？准许带女眷的吗？”
“慢点跑！”曹国公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女儿，眼中满是宠溺。只见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，约莫豆蔻年华，淡粉色衣裙外罩一层白色纱衣，不施粉黛，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，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，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，直教人赞一声“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饰”。
曹国公笑着说道：“多大的人了，还这么莽莽撞撞的哪像一个女儿家。”曹节撅着小嘴，不满道：“女儿也是在家里才如此，在外面都是大家闺秀一副淑女的样子，何尝给父亲丢过脸了？”
不远处传来一道年轻而爽朗的男声：“这话也只有你自己信罢，外面谁不知我有个顽皮妹妹。”只见一个俊朗的青年扶着一个着华衣的妇人向他们走来。
“母亲！你瞧，哥哥就只会拿我取笑。”曹节跑过去拉着那妇人的衣袖撒娇道。
那风姿绰约的妇人是曹国公夫人邓氏，也是当今皇后嫡亲的妹妹，为曹国公诞下了一儿一女。“好了，节儿，准备好了和娘亲一起去赴宴了。”邓氏怜爱地捏了捏曹节的脸蛋儿。
曹节朝哥哥曹丕做了个鬼脸，又问邓氏道：“娘亲，将军府有小姐吗？”“没有，只有一个公子。”“那有什么好玩的，阿妙她们家也去吗？”“礼部尚书家自然是在邀请之列的。”曹节听罢高兴道：“太好了，那咱们快走吧。”
一行人上了马车朝将军府驶去。
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，席间觥筹交错，言语欢畅，其乐融融。一曲《楚殇》舞毕，又开舞《采薇》。
曹节着实觉得无趣得紧，看着母亲在和一旁的礼部尚书夫人王氏谈的热闹，便向那边轻声唤道：“阿妙，阿妙！”
那边身着蓝裙的少女转过头来。
曹节指了指外院，无声地比划着邀请林妙同去。林妙摇头，示意曹节先走。
曹节趁无人注意悄悄离了宴席。一轮玉盘已然挂在玄色的夜空中，月光如瀑，四周阵阵幽香袭人，整个园子被那皓月笼罩上了一层银纱。
曹节站在一棵梨树下，正顽皮地折下一枝梨花透过那花间缝隙看着这暮色。
那月刚好悬在那庭院飞起的檐角上，映着那远处的峰峦叠翠，曹节不禁吟道：“春山多胜事，赏玩夜忘归。掬水月在手，弄花香满衣。”
“兴来无远近，欲去惜芳菲。南望鸣钟处，楼台深翠微。”
乍听得有人接下这首诗，曹节一惊即脱口道：“何人？”
墙角慢慢转出一袭白色身影。高绾冠发，长若流水。一袭白衣，绦系白玉。身材挺秀高颀，站在那里，说不出飘逸出尘，仿佛天人一般。
“唐人于良史的诗。正应此景。”白逍向着吟诗处先作了一揖，方才抬头。
方才看的不真切的身影如今在月光的辉映下清晰起来。
只见梨花树下站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少女，手执一枝梨花。清冷的月华映在少女的如玉的面容上，臻首娥眉，盈盈眼波间透着丝丝惊愣。
白逍自知唐突，便又作一揖：“是小生冒犯了，敢问姑娘……”
“阿节！阿节！”远处传来急急的呼唤声。是林妙。
曹节回神赶忙福了福身：“友人来寻，公子，小女子先告辞了。”语毕，红着脸落荒而逃。
白逍望着少女跑远的身影，眼底不自觉的溢出一丝光彩，不禁念道：“白茅纯束，有女如玉。”
评论(1)